我家三弟在被迫接受了他那次北舞“大闹天宫”,学院给予他的开除学籍、缓期一年执行的奇葩校纪处罚之后,多少是有了一些收敛,暂时让我的父母顺气了一些。那先放一下他的故事,再说回我家大哥和我曾经发生过的那些往事吧。
在我家三弟去北舞上学前后的那几年里,我家大哥一直是在他的广播电台播音员岗位上辛勤地工作着。然而,因为陆陆续续有大学毕业生分配工作的广播电视专业学院大学生们到来,他的临时工播音员职位受到了严重威胁,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被新来的有编制、有文凭的专业播音员顶替下岗,他此时才感到了真正的危机。不过,也许正是因为有了危才会有了机,他终于也因此认识到大学文凭对他一生的重要性。所以,在工作之余,他又拿起已经丟掉了许久的高中课本重温旧课,还买了当时最先进的日文教材《日语灵格风》,跟着录音机里播放的标准口语会话进行刻苦练习。在他的心目中,力争考入外语学院小语种的日语专业,可能是他唯一能够成为大学生的机会了。可是,在全国恢复高考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有长达七八年时间了,当时凤毛麟角的国宝“熊猫”大学生们都早已经毕业工作好几茬了,曾经的天之骄子早就不是什么稀罕物了!当年的小语种日本语也成为了最普通的外语考试语种,我家大哥的日语技能优势不在,他错失了人生中最佳的普通高校高考良机。
俗话说,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我家大哥在最早的时候,曾经并不屑于跟着歌唱家父亲学习声乐。不过,当他亲眼看见父亲教出来的业余唱歌学生,竟然成功地考入了四川音乐学院之后,他心里这才燃放出了新的希望之光。因而,他每在周末回到家里的时候,竟然主动向父亲求教音乐基础知识和声乐演唱技巧,还初步获得了正统音乐的熏陶和训练,他从此不再迷恋那些流行歌曲靡靡之音了。不过,我家大哥在最初跟着父亲学习音乐时并不太虚心,父亲也显得有些不耐心,两人之间经常会发生些专业上的无谓争执,有时候还会闹得面红耳赤、不欢而散!所以,我父亲常会挂在嘴边的那句口头禅竟然是“老子教得了别人,却教不了自己的亲儿子”。
然而,世事并非一成不变,总会有新的转机出现。记得大约是在1983年的初秋季节,我父亲因为是在新中国成立之前就参加了革命的老干部特殊身份,受到了单位上的特别照顾,被安排到位于成都市郊的都江堰十九冶职工疗养院去休养。这也是我父亲在受工伤和因病住院之后,首次离开了已经改名为攀枝花市的大山沟沟渡口市。现在回想起来,他能不顾车马劳顿地坐着长途绿皮火车前往成都,间接说明了他此时的身体已经逐渐恢复了健康。不过,我父亲此行的目的地不单只是去单位的疗养院疗养,他还要去往位于成都新南门外的那所著名的四川音乐学院里,看望他老朋友和他的得意门生。
我在前面曾经说过,当年曾有一位四川音乐学院著名的声乐教育家侯慎修教授在来到渡口讲学的时候,与我父亲成为了莫逆之交,他非常欣赏我父亲的歌喉。算下来,这个时候他们俩已经分别有快小十年的时间了。据说,当年我父亲的那个业余声乐学生在去成都考川音的时候,我父亲还专门托他带了一些渡口的土特产及一封亲笔信交给侯教授,希望他能多多关照一下来应试的那个业余学生!父亲的那个学生也因此受到了侯教授的专业上点拨和盛情帮助,他也因此试途坦顺而榜上有名成功考入了川音。由此可见,我父亲与侯教授的私交甚好。
出于我父亲那繁缛的礼貌礼节讲究,他到川音后并没有直接去到侯教授家里登门拜访!而是提着一大袋礼品先去了琴房找他的那个昔日学生,希望他能带着他去侯教授家。出乎意料的是,他那位已经是川音大学生了的旧日学生,却不肯屈驾迎接我的父亲,他甚至还躲在他的琴房里不肯出来见见昔日的恩师,大约是他怕丑、嫌丢脸吧!这个时候,侯教授的另一位川音声乐系高徒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在与父亲的那位旧日学生大吵一架之后,气愤不已,直接宣布与其断绝了同窗之谊,还径直走下琴房去找到我的父亲,热情地带着他去叩开了侯教授家的大门。我不知道此时此刻我父亲的心情究竟是如何的?大概也是伤心不已吧!自己免费教育出来的好学生,竟然会这样怠慢自己,实在是令他难以置信!然而,俗世间的人情本就薄弱如纸,过河拆桥之徒哪里都是会有的!
父亲与侯教授 正在我父亲患得患失的这个时候,侯教授的那位高徒却向我父亲表达了他的敬意。因为,当他得知我父亲是用业余时间免费教出了一个业余歌手,竟然还能送他考上了四川音乐学院这所闻名遐迩的艺术高校之后,顿感钦佩!更让他气愤填膺的是,我父亲辛辛苦苦教育出来的这个学生竟然会忘恩负义,连我父亲的面都不肯见!侯教授的这位高徒,当年曾经是川音声乐系的声乐专业尖子,他不但专业最好,还生就得人高马大、一表人才,是川音众女生心目中的男神。也许是命运之神的刻意安排,由于我父亲教出的那个孽徒缘故,后来却意外地促就了这位男神成为我和我家大哥一生中的贵人,正是因为他后来对我们兄弟俩的专业上指教,我家的两个兄弟都先后考入了川音这所艺术名校。我家兄弟们的这位贵人,后来还成为了中国著名声乐教育家、中央音乐学院教授沈湘、李晋伟夫妇的关门弟子,而他的师兄师姐们的名气更大,如中国近代著名的歌唱家陈志、殷秀梅、关牧村以及迪里拜尔等等,他们也顺理成章地成为我的师伯和师姐了!不过,我与这些著名歌唱家的师伯师姨们之间并无交集,仅仅只是名义上的师亲排序关系而已,我并不想因此而攀龙附凤。
也许是应证了那句“名师出高徒”名言,我家兄弟俩的这位贵人在上世纪九零年代初旅美留学,成为了一位世界杰出的华人著名男高音歌唱家和成功的商人,现在仍在美国波士顿经商,并时有回国省亲,他的大名叫做段小毅。当年,他的威名在专业领域里如雷贯耳,他一直都是川音学声乐的师弟师妹们仰瞩的标杆。
父亲与恩师段小毅 顺便说一下,在上世纪八零年代,前身为“青木关国立西南音专”(抗战胜利后又分支出了中央音乐学院和上海音乐学院)的四川音乐学院,是一所真正意义上的“麻雀学院”(即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整个校区也就是在一道二百米长的环形跑道内外而建成的小型校园。在刚刚恢复高考招生时的学生有多少,我并不知道。但是,在我读书的时候,学院全部系科的注册在校学生仅仅只有区区的三百余名而已,但教职员工则多达七百多位,差不多是两个多教职员工培养一个音乐大学生!而每一个后来成功考入了这所艺术名校的学生,都必须要用超群出众的真正实力去击败一千名以上的众多考生,才能拿到专业合格的文考通行证,还必须要在高考的考场上超越孙山的最低文化考试录取分数线之后,方可如愿以偿!在那个时候,往往是在七千至一万名以上的众多考生当中,录取名额却只有一至七个而已,是真正意义上的千里挑一、万里挑一!可想而知,什么人才能算得上是那个年代里的“天之骄子”了!
我说了这么多跑了题的口水话,其实只是想为后面要讲的那些内容做一个铺垫。因为,段小毅先生不仅仅只是我家兄弟俩的恩师,还是我家兄弟几个的“表哥”。至于是为了什么才会如此的攀亲,纯粹是因为当年川音的具体情况使然!当年,自己还只是川音声乐系大四学生身份的段小毅先生,为了能安排我家兄弟俩合理却不合规地住留于川音的宿舍和琴房里学习生活,才迫不得已对外宣称他是我家兄弟亲”表哥”。然而,在段小毅先生成为我家兄弟的“表哥”之前,他却与我父亲是忘年交的好“兄弟”,这两种不同辈分的特殊关系,外人应该是难以理解的。不过,我家里曾经发生过的这段“历史”史实就是如此,早已经定格无改了。据说,他们俩当年在川音相识的时候,曾经相谈甚欢、勾肩搭背亲密无间,这是有照为证的。据说,当这位当年与我父亲称兄道弟的段小毅先生,听我父亲告诉说他家里还有一个没考上大学的孩子让他犯愁时,拍着胸口表示愿意收下我家大哥为徒,并表示一定能够把他教出来考入音乐学院。事实上,正是因为段小毅先生当年的豪爽仗义,后来彻彻底底地改变了许家两个淘气儿子的人生命程!当然,这只是发生在他与我父亲之间的“兄弟情谊”的一抹伏笔。
但是,这样的剧情伏笔铺垫才仅仅只是意味着,这段故事才刚刚开了一个好头而已,后面所发生过的往事,那才是我们人生旅途上真正的惊涛骇浪……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