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三姐,原本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名字,好像就跟乡里乡亲、邻里邻居家的大姐称谓一样,让人感到十分亲切、自然和熟悉。 也许正是因为如此,这个名字在中国人心中,尤其是上两代人的心目中,占据着特别重要的地位和份量。这个中的原因,全是因为一部上世纪六零年代拍摄和公映的一部同名电影《刘三姐》的缘故,更因为这电影中的女主角刘三姐的扮演者黄婉秋的出色表演而使之家喻户晓、老少咸知。
这部《刘三姐》在当年能有多么火爆,现在的年轻人是无法想象的。这部音乐歌舞风光电影故事片,不但创造了一个观影奇迹(那时没有票房的概念,大多数为露天放映),还造就了一颗绝代女"名"星~黄婉秋。这饰演刘三姐的黄婉秋的名气究竟有多大,我无法形容。只是,几乎那时所有的人,都将她视为刘三姐的化身,她本人就是“刘三姐”。而她的崇拜者们的数量,远远地超过现在追星族们人数的绝对值,在当时,人人都会把她当成自己的梦中情人。可想而知,这刘三姐的“重量”与份量究竟几许了。
然而,刘三姐的扮演者黄婉秋,在上世纪的那场文化浩劫中也未能幸免于难。记得小时候,我常常听见父母们那一辈人谈论起婉秋现在如何如何了。我知道,我的父辈们对她的关心与关注是超乎寻常的,好像这婉秋就是自己家里的一个亲戚一样。后来,大约是在***结束后不久,媒体(纸媒)上有过零星的小道消息传出,好像是说这刘三姐在这场浩劫中,被***派揪斗,关进牛棚,受尽了苦。另外,在这些消息中,我还知道了一个叫何有才的男人,在婉秋最艰难最痛苦的时候,竭尽全力帮助和保护了她。当然,在人生最低谷时遇到的英雄救美,也成就了一段真挚的爱情和一场心满意足的姻缘。据说,这何有才先生并没有什么文化,且比婉秋小了整整六岁。但婉秋感激有才先生在她身处逆境时给予她的关怀与温暖,当然,还有那日久生情、两情相悦而碰撞出的爱情火花。于是,婉秋遂就嫁与了他,成为了相濡以沫的***伴侣。
再说说由婉秋主演的那部著名的电影《刘三姐》,那是当年长春电影制片厂根据广西壮族(另一说法为僮族)的民间传说改编而成的一个电影故事。电影由著名导演苏里先生执导,著名作家乔羽先生担任编剧,并由著名电影音乐大师雷振邦先生编曲。仅是看这样“豪华”的主创阵容就可以知道,此部电影的艺术质量一定是上佳与上乘的。
故事的艺术原型为民间流传已久的唐代壮族农家女刘三姐。据传,她自幼聪颖过人,不但貌若天仙,还有一副天生的好嗓音,被称为“神女”。她擅唱山歌,且她的山歌都是自编自唱,韵律优美,秀词美句层出不穷,张口就来,所以她也被称为“歌仙”。她的歌唱灵感与素材来自于长期的劳动创造之中,自然清新,朗朗上口。尤其是她在对山歌时,充满了诙谐幽默、机智甜美、轻松快乐和民族民间原生态的色彩。所以,她的歌声,受到了劳动人民的喜爱与钟爱。
据说,当初电影在海选女主角时,婉秋并不是第一人选。她当年还不到十七岁,如果演女一号,明显是稚嫩了一些,她最早是准备饰演男主人公“阿牛”的妹妹的。但是,她的形象和嗓音最终让苏导确定了由她来担纲女一号“刘三姐”,这也让没有什么表演经验的黄婉秋忐忑不安。不过,她最终胜任了这个难度极大的角色,她的美貌、顽皮、机敏和赋野为美的形象,掳获了全世界观众的心。人们甚至认为,她就是歌仙刘三姐再世。在当时,观众们对于她的崇拜,那是无人可及的。
在***之初,这部电影,包括婉秋本人在内的主创们,都受到了政治上的牵连,这部脍炙人口的电影也被划成了大“毒草”而被揪斗和批判。后来,还是毛先生在“最高指示”里说,“这部电影是反压迫和革命的”,这才被松了绑。但是,婉秋在此片的野性歌仙的形象,使其在成为某些当权者追腥逐艳的对象后,又由于她的反感与反抗而成为了某些人拼命打压的对象。由此她也度过了人生最黑暗和最悲催的一段不堪回首的时光,直到***结束后,她才被平反。然而,此时她最黄金般珍贵的艺术生命期也因此消磨殆尽,她再也不是那个伶牙俐齿,美歌绕梁,讨人爱怜还野性十足的歌仙了。她淡出了影坛和歌坛,也逐渐消失在她的影迷与歌迷们的视线之外……
大约是在四年前,我曾因公受邀前往桂林专程去采访黄婉秋女士。我们是早晨从广州开车出发,到达桂林时,已接近傍晚了,是婉秋的爱人何有才先生设宴款待了我们。由于婉秋晚上要安排演出,所以另约在第二天中午再见面。晚餐中,这何有才先生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高大健硕,彬彬有礼,而且十分健谈。可能是因为与婉秋几十年风雨同舟和耳濡目染的原因吧,他的身上也颇有艺术家的气质与气息。
一路的风尘奔波劳苦与疲乏,使我们无心流连在这甲天下的桂林山水之中,所以早早就睡下了。直到第二天临近中午时,有才先生来接我们去酒楼与婉秋女士一起共进了午餐。
在与婉秋尚未谋面时,我对于她的印象仍然脱不掉电影里刘三姐的形象。然而,在我真正见到婉秋本人的真颜时,还是由衷嗟叹什么是岁月不饶人。不过,算起来,那部曾风靡世界的经典电影的拍摄与上映,距今已经有五十多年之久了。当年那青春洋溢,活力四射的“歌仙”刘三姐的扮演者婉秋女士,已是美人迟暮了。虽然,真实的婉秋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显得小一些,但她毕竟已不是当年的小姑娘了。她也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浅靥解嘲说,刘三姐也老啰,现在是刘大娘了。她的自嘲,舒缓了尴尬的气氛,大家一见如故,一直畅聊到了下午。这其间,对于她在那段历史中的遭遇,她也没有刻意回避。大概,她的那些往事,也算不上是什么新闻了吧。
我仔细地了解到,她在电影公映之后的五六年间,是她艺术生涯中最辉煌的时期。那时的她,不断地应邀出国访问演出,所到之处,都受到贵宾级的礼遇。在国内,她多次受到党和***人的亲切接见,还被奉若上宾。然而,从上世纪六零年代的***开始,她的人生跌宕起伏,充满了悲喜的戏剧色彩,真正是“戏如人生”。***后,虽然她被平反了,而当初觊觎她和故意整她的那些人却仍然高高在上,只是摇身一变,又成为了“正义”的捍卫者,与婉秋继续着领导与被领导的关系,婉秋只得继续被人明里暗里欺负和压制着。婉秋暗叹这世事炎凉,于是拒绝从政。她虽被任命为桂林市文化局副局长,可她坚持拒任,只是一个桂林文化局挂名的副局长而已,一天也未曾到任上班过。为此,她又受到某些大领导的刁难,让她进退两难。在与夫君商议后,她着手创办了“刘三姐艺术团”,靠自己的能力去市场上打拼。直到现在,她还坚持在桂林为广大游客们演出着。
婉秋的经历,让我肃然起敬,没想到,一代明星歌后,人生遭遇竟如此凄凉……
当天晚上,我们前往婉秋驻场演出的地方,欣赏了一台有着“刘三姐”深刻烙印的演出。婉秋亲自出场,带着女儿小秋和孙女如秋,一家三代的刘三姐,为我们献上了一台精彩纷呈的歌舞秀。这祖孙三代的“婉秋”表演,真是久违了,如隔“三秋”。
是夜,曲终人散后,婉秋专门陪着我去逛逛桂林的夜市。当时,正好将时至中秋,她特意帮我挑选了一只很好看的红眼玉兔。她还说,嫦娥喜欢的玉兔,会保我幸福的。说话间,好几年过去了,这只漂亮的兔子,一直放在我的床头,而婉秋也有好几年未再见过面了。
何有才先生后来曾来广州与我商量,以婉秋祖籍广东梅州人的身份,可否参加一下广东台一年一度的春晚?算是广西的刘三姐回到广东的娘家了,这本应该是一个很好的创意。于是,我将婉秋的节目资料递交给了台大型节目部的主任审阅。不巧的是,第一年因递资料的时间晚了一些,节目已编排完毕,只好推迟一年。而第二年又遇国家的政策调整,不再支持请客席明星来台助演而未能成行。总之,刘三姐婉秋想回家乡的愿望,一直未能实现,十分遗憾……
不过,欣闻这几年过去,婉秋的身体和精神尚好,老当益壮,仍然活跃在舞台之上,实在应该给她一个赞!要知道,如今,她已是七十多岁的老艺术家了……
我想,刘三姐的那一句经典的唱句,大家一定还记忆犹新吧:“唱山歌唉,这边唱过,那边和……”
愿几代人心中的女神歌后刘三姐,永远健康、美丽,愿婉秋与有才幸福永远……
谨以此文献给黄婉秋女士与何有才先生,还有那永远的刘三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