泻檐声更长,苔钱添晚翠(摄影作品) (图源网络)
古人缘何对黄梅天喜忧参半
今年的梅雨季,不仅比常年提前8天入梅,而且至7月15日(出梅日)还在下个不停。上海今年的梅雨期已达36天,较常年平均梅雨期多了13天,创下本世纪之最。不止上海,太湖流域在梅雨季平均降雨量较多年平均偏多82%,太湖水位也已超警戒水位。至于上海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出梅?据上海气象部门预计,18日前后气温将明显回升。是否意味着上海要出梅了,仍还需要密切关注。
梅雨,是初夏江淮流域一带经常出现的一段持续时间较长的阴沉多雨天气。通常,每年六月中旬到七月上旬前后是梅雨季节。这段时间里,天空连日阴沉,降水连绵不断,时大时小。进入梅雨季节后,江南一带几乎天天都在下雨。一会儿阴雨绵绵,雨点飘洒着钻进雨伞,湿了行人的头发衣衫。一会儿倾盆大雨,豆大的雨点从变黑的天空倾泻下来,地上很快积成水洼,浸透了行人的鞋袜。即使不下雨的时候,也是让人闷热潮湿,身上热乎乎湿漉漉地特难受。怪不得,有人说,江南的梅雨天是和北方的沙尘暴天一样令人讨厌。
然而,有意思的是,翻阅唐诗宋词,你会发现:古人对黄梅天特别偏爱。唐宋以来,一些诗词对梅雨有许多妙趣横生的描述。如:“梅实迎时雨,苍茫值晚春。愁深楚猿夜,梦断越鸡晨。”(唐·柳宗元《梅雨》)“乳鸭池塘水浅深,熟梅天气半晴阴。”(宋·戴复古《游张园》)“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宋·赵师秀《有约》)尤其是被古代文人称为“贺梅子”的宋代词人贺铸,以他《青玉案·横塘路》中一句“试问闲愁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享誉天下。不尽穷愁,惟见烟草、风絮、梅雨如雾,多美的意境!而这也正是梅雨的气候特征和美学意义。
其实,古人是怀着一种褒贬喜怨的复杂情感看待梅雨的。
由于这一时段的空气湿度很大,百物极易受潮霉烂,古人们又给梅雨起了一个别名,叫做“霉雨”。宋代梅尧臣的《梅雨》写出了这个特点:“三日雨不止,蚯蚓上我堂。湿菌生枯篱,润气醭素裳。”梅雨季节气温已经逐渐升高,空气湿度大,衣物易长霉。诗中的“润气”讲的就是潮气、湿气,“醭”讲的就是因受潮而生霉斑。“蚯蚓上我堂”,“湿菌生枯篱”,实在是写的太形象逼真了,甭说在农村,就是在我小时候居住的城里老房子中,梅雨天也可见到这种景象。
同时,古人诗词中也写出了梅雨天给农民带来的劳作艰难。宋代范成大写过一首诗,道尽了农夫的怨恨:“梅霖倾斜九河翻,百渎交流海面宽。良苦吴农田下湿,年年披絮插秧寒。”对农民来讲,梅雨季节的充沛雨水对水稻插秧十分有利,但雨水多了身上湿、水田水寒易得病。南宋曾几也写过一首《悯雨》:“梅子黄初遍,秧针绿未抽。若无三日雨,那复一年秋。薄晚看天意,今宵破客愁。不眠听竹树,还有好音否?”诗人关心农业生产和农夫,写的很有感情。
古人对黄梅天喜忧参半的心态,以我浅陋之见,不外乎这三种原因吧?
其一,中国古代是以农耕自然经济为主体的农业社会,生产力低下,人们的生活节奏和生活要求远不如今天。所以,遇到黄梅天这种不宜出门耕作的天气,反而感觉轻松休闲。观赏雨景,品尝梅子,其乐融融。这种感觉我在当年的黑龙江农村时也有。今天的人们已很少有“闲窗听雨”的雅兴了,上下班上下学赶路是极讨厌梅雨天的。何况梅子这种酸涩难食的水果今天已难以为人们接受了,除了加工成话梅还有女性喜欢。
其二,当时的生态环境远比今日好,尤其在农村。你看,楝花清香、高柳乱蝉、鱼动新荷、蝶舞莺飞、蛙闹燕喧,何等美妙的环境!这样的天地广阔、绿被覆盖、空气流畅的感受,非我们今天所能体验得到的了。
其三,不能不说的就是一些诗人词客远离黎民百姓的缘故。他们笔下的梅雨景象未必真实反映了当时老百姓的生活状况,小园台榭、园林殿阁毕竟离老百姓很远。
以“梅雨”为主题的文学作品,绝大多数出自古典诗词,尤显中国古典诗词之博大精深。“杜陵诗卷是图经”,透过唐诗宋词,我们窥见了浸淫在梅雨中的一幅古今风情图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