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龟记(原创)


心血来潮,买回一堆巴西龟、珍珠龟和树叶龟,养在方形的玻璃缸里。同养鱼、养鸟、养狗、养猫相比,养龟似乎有点“土”,但是省心。终日劳碌,难有闲暇照顾那些过分娇贵的宠物,所以只能弄点仙人掌和乌龟之类,既吸纳了一点大自然的气息,又占用不了多少时间,何乐而不为?

养龟确实简单,只消在缸底铺一层碎沙,水深及龟背即可。最好再放一块扁石,让龟在晒壳时稍微舒坦一点。龟是两栖动物,水陆皆可生存;又是冷血动物,冬夏均能适应;基本属于肉食动物,喜欢小鱼、小虾、生肉等。虽然有点其貌不扬,但看惯了就能发现若干可爱之处:目光温和,面相憨厚,走路慢慢悠悠,一副“火上了房也不着急”的神态。最性感的部位是龟壳,图案对称,色泽天然,极具观赏价值。

龟,寿星也,秦汉时尊为神物,到了元代突然被丑化,竟和“绿帽子”划上等号。其实,这都是“人”干的缺德事。人,总是以自己为轴心,点评江山,褒贬万物,将大量赞美之词奉献给龙、凤等虚构动物,却把诸多不雅之语强加于龟。龟有什么可嘲笑的?无非是自我保护意识较强,有点风吹草动,立即缩进壳里。难道人就没有“壳”吗?房子是大壳,汽车是小壳,人就是寄生在壳里的软体动物。

龟无言,从来没见过某龟在群龟面前喋喋不休,夸夸其谈。龟喜静,静静地养神,静静地等待。每当我写作疲倦时,总愿走到玻璃缸前,看看诸龟在做些什么。有的潜在水里,只露出两个针眼大的鼻孔喘气;有的趴在沙上,纹丝不动,木雕石刻一般。最淘气的是那只小巴西龟,在缸壁上又抓又撞,可就是冲不出去,郁闷啊。

由于养龟,就读了点有关的书,其中较好的一本是周婷等主编的《观赏龟的饲养与鉴赏》(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在《龟之魅力》这篇“代前言”中,周婷女士用抒情的笔调写道:“龟是广博多衍的动物界中一支渺小的类群,生活于除天空以外所有的地方,是地球上特化、特殊、特异的一族元老动物。”“亿万年来,任岁月流逝,多姿多彩的龟类家族一直驮负着厚重的甲壳,以其淳朴的气质、儒雅的体态、流畅的体型,悄无声息地向我们展露它经久不衰的外形魅力。”

今夏,旅居美国的大女儿携子来北京探亲。姥爷、姥姥为小外孙准备了许多好玩的,他独独对龟特感兴趣,又是喂肉,又是洗壳,爱龟之心,溢于言表。那些龟似乎也通人气,听小外孙“训示”时,黑亮的小眼珠一眨不眨。经本姥爷审定,小外孙给每一个龟都起了英文名字,那个重量级的大龟叫GIANT,那个羞答答的小龟叫SHY,那个病秧秧的小龟就叫SICK吧。外孙把龟捞出,摆放在阳台上,准备举行“跨越障碍赛”。(只限龟族成员入场,兔子跑得再快也没参赛资格。)好乌龟!争先恐后,一往无前,穿过矮凳,爬过杂物,推开玩具汽车,直奔终点,冠军得主竟然是SHY。此龟在赛场上发挥得极好,当翻越虎斑贝壳时,一失足摔了个仰八叉。只见它伸出长长的脖子朝地面一顶,便灵巧地翻过身来,给小外孙乐得直拍巴掌。

龟虽皮实,也要细心饲养。水要勤换,肉要新鲜,稍有懈怠,龟也会生病的。那只名叫SICK的小龟,原本活蹦乱跳,在水里敢同大龟抢食吃。不知什么原因,眼部长了一层白膜,用“龟滴灵”也不顶事。眼睁不开肯定心烦,心烦就不吃食,不吃食就一天天消瘦,最后瘦成空壳,衰竭而死。我深感生命之脆弱,长寿如乌龟者亦不能免。所以,人们在欣赏宠物的同时,必须懂得关爱宠物。在决定将宠物领到家中之前,必须反问自己:是否考虑成熟?是否具备了爱心和耐心?能否像对待朋友一样对待宠物?能否保证在任何时候都不厌倦而抛弃之?否则,请勿附庸风雅。

我决定放生所有的龟,首先给GIANT自由,因为此龟充满阳刚之气,基本具备了野外生存的素质。初秋的一天,我开着“捷达”把它带到京郊九渡河的下游,只见河面宽阔,水流湍急,乱石铺底,野草护岸,远远避开“人”所居住的村庄,是GIANT回归自然的第一站。我将它置入水中,此君仍迷惑不解,竟朝岸上爬来,我急忙用树枝挡住。大龟只好转过身去,看到久违的河流,听到哗哗的水声,顿悟。于是昂起头,摆动尾巴和四肢,一下子游出十多米远……难得清醒,难得自由,龟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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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文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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