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玩了一辈子,也优雅了一辈子的先生。
她是玩家。
用她的话来说就是自己一辈子都在玩,玩了一辈子的书法玩了一辈子的昆曲,自己玩了还觉得不够还要带着孩子一起玩,把昆曲和书法当做自己生活最好的调剂品。
她也是位传奇人物。
数学零分却被北大破格录取;
嫁给洋人傅汉思,丈夫对中国历史却比她还熟悉;
她去美国的耶鲁大学任教
教的却是中国最传统的书法和昆曲。
玩了一辈子也优雅了一辈子
可能是对“西方世界中的东方风雅守夜人”张充和最好的诠释。
最后的才女 张充和
一、半生为昆曲
说起张充和必然有人想到“合肥四姐妹”:
大姐张元和嫁给昆曲名家顾传玠;
二姐张允和与汉语拼音发明者周有光结为夫妻;
三姐张兆和则嫁给了给自己写了一千多封情书的沈从文。
四妹张充和,则和其他三个姐姐有点不一样。
11个月大的时候,她就被过继给父亲的二房的奶奶当孙女。
养祖母是社会名媛,对于小充和她自任启蒙老师交她学习大家闺秀的礼仪。
吃饭的时候不能吧唧嘴;
看人的时候要集中注意力;
不要随便打断别人说话;
走路腰挺直等。
这些训练让本就出生书香门第的张充和更加的端庄典雅。
稍微长大一点的时候养祖母又请来吴昌硕的得意弟子朱谟钦教其书法吟诗作对。
四岁时的张充和就已经把背古诗当做家常便饭。
张充和书法作品
1930年,养祖母因病离世十六岁的张充和被父亲接回苏州与家人团聚。
张充和的父亲也是一位昆曲迷,每逢家里有什么高兴的事他都会专门请人来家里唱昆曲。
耳濡目染之下张家四姐妹也成了昆曲迷。
对于常与大姐演《惊梦》对手戏的张充和来说,自己唱昆曲是为了给自己一种特别和专一的享受,所以她很反感在很多人面前似乎为了博取他人开心而去唱昆曲。
在苏州拙政园居住的时候,她就经常一个人在亭子里自娱自乐。
“她们喜欢登台表演,面对观众;我却习惯不受打扰,做自己的事。”

张充和昆曲扮相
她还曾经在哈佛、耶鲁等20多所大学执教,主要传授的也都是书法和昆曲。
因为喜欢昆曲,甚至在平常唱昆曲无人作伴时,拉来自己的女儿一起唱。
女儿傅以谟在九岁的时候就能登台和母亲张充和演出,母女二人身穿旗袍一本正经的站在舞台上,一个虽是中年却清丽雅致,一个虽喵年纪稚嫩却十分可爱天真。
作为资深昆曲迷,张充和有自己独特的唱法和理解,对于昆曲的每一句每一字都要求自己拿捏的恰到好处。
正如汪曾祺说过:
有一个人,没有跟我们一起拍过曲子,也没有参加过同期,但是她的唱法却在曲社中产生很大的影响。她唱得非常讲究,运字行腔,精微细致,真是“水磨腔”。我们唱的“思凡”、“学堂”、“瑶台”,都是用的她的唱法,她灌过几张唱片。她唱的“受吐”,娇慵醉媚,若不胜情,难可比拟。
曾经有一段时间,国内的“清音雅韵”正在经历“文革”的洗礼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而张充和坚持了昆曲的原汁原味,坚持了昆曲本身的特色。
别人忙着追赶变革,张充和却在坚持将昆曲的博大精深发扬光大。
中国昆曲评论家余心正称赞她人家唱得好是金嗓子,她却是钻石嗓子。
1946年,对昆曲小有名气的张充和与“京昆大师”俞振飞在上海合作公演了《白蛇传·断桥》。
同年,联合国的教科文组织派人到苏州考察昆曲,由教育部接待,她也被指定为考察团唱演《牡丹亭·惊梦》。
“娇慵醉媚,若不胜情,难可比拟。”百岁而不变腔调,功力也愈发深厚。
二、半生为书法
对于四岁背诗六岁识字的张充和来说,昆曲是自己人生的一大追求。
除此之外还有一大追求就是对于书法的喜爱。
张充和作品赏析
美国国立佛利尔美术馆中国艺术部主任傅申在与美国波士顿大学艺术史系教授白谦慎谈论张充和的书法时曾说:“你看她的字,就知道我们从小没学好。”
书界前辈沈尹默就是她的老师。在他的监督下,她每天都要悬肘练字数小时。
技艺日益精进后,常与汪东、乔大壮、潘伯鹰等名家在一起研习书法。
数十年来,《兰亭集序》一帖她临写二百余遍,每年还要通临数种六朝墓志;
隶书取法汉碑,并掺以篆书笔意,线条圆劲,气息淳厚;章草则以《急就》、《月仪》等帖为宗。
张充和书法
晚年张充和在西方生活时,保持在中国的生活方式,诗歌酬唱文以载道。
张充和经常练字,她有一句口头语就是:
我可以不打扮,也可以没有金兴珠宝但笔墨纸砚是我必须要有的,也一定要用最好的。只要有空,我就不得不拿起笔练上一会。
曾经在重庆做警报工作的时候,环境十分危险她也一直坚持练习书法。
没人的时候她就站直了身体聚精会神的练习书法;来人了她立马拉下警报。
一笔娟秀端凝的小楷,结体沉熟,骨力深蕴,
尤为世人所重,被誉为“当代小楷第一人”
著名书法家白谦慎评价张充和的字:
她的字好就好在雅。技法看上去并不是很复杂,但是你就算学会她所有的技巧,你还是弄不出她那个品味。因为你没有她那种修养和心态。
她的字体苍劲有力又不失个人特色,很多人慕名上门求字都被她一一拒绝。
“我写字、画画、唱昆曲、做诗、养花种草,都是玩玩,从来不想拿出来给人家展览。”
在教学生练字的时候,她的习惯就是用清水在纸上写字教他们。
张充和书法
三、爱情里的智者
1933年9月9日,三姐张兆和和沈从文于北平举行婚礼。
数日后妹妹张充和前来北平投奔姐姐。
沈从文喜欢以诗会友,家里经常聚集很多名人诗家,其中就是被誉为文坛冉起的新星卞之琳。
当天张充和从外面回来,家里正聚集一堆客人在吟诗作对。
“这是我小妹充和”,姐姐张兆和介绍道,当卞之琳的手触碰到张充和的手指时,卞之琳知道就是她了。
那次见过面以后,卞之琳往沈从文家跑的次数明显增多了。
张充和唱昆曲时的专注作诗写字时的优雅,让卞之琳心生爱慕却又不敢说出来。
他约她出去游玩散心,为她折带刺玫瑰,替她读礼仪春秋。
把自己所有的焦点都放在她的身上,却并没有换来张充和的喜欢。
张兆和自然看得出来,就旁敲侧击的询问妹妹张充和的看法。“他的外表——包括眼镜在内——都有些装腔作势。”
张充和一句话就代表了自己对卞之琳的情深义重只能说句对不起。

张充和晚年练习书法
卞之琳对自己很好,但张充和知道他并不是适合也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个人。
婚姻是一辈子的事,不是感动就能解决的问题。
卞之琳的无疾而终
四、相濡以沫相伴一生
抗战胜利之后她遇见了傅汉斯,也就是她口中最爱的那个人。
美国国籍的傅汉斯尊重、欣赏充和的才学,让她全心全意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在耶鲁教室里,他是大教授,在家里他是好丈夫。
他帮忙一起做家务,洗碗分工合作。
1950年以后,夫妇二人一起去大学讲解昆曲。丈夫傅汉思负责讲解内容,妻子张充和穿着戏服,戴着自己亲手缝制的珠花头面,配着自己事先录制的笛子录音,汉思帮忙打鼓板。
珠帘合璧,成为当时的一段佳话。
有一次张充和太思念汉思,特意写了一首诗赠与他。“三餐四次糊锅底,锅底糊因唱曲迷。何处夫君堪此事,廿载刮洗不颦眉。”
最好的情话不是我爱你,而是有你在真好。
张充和和傅汉思
六、一生岁月静好
“她的人生一直到晚年,都相当充实,也相当愉快,过得平和且平静,我不觉得她有很多遗憾。”
十分冷淡存知己,一曲微茫度此生。
2015年美国东岸时间6月17日下午1时,旅居海外的“一代才女”张充和在安睡中无疾离世,享年102岁。
玩了一辈子,也优雅了一辈子的先生,最后的才女张充和。